的消息。
所以,当老于今早爬进他的阁楼,丢下身上的狗皮大衣和烟杆,一屁股坐在门边生闷气的时候,他并没有先开口。
其实,很多时候他都不会先开口。
话多,并不是个好习惯。
尤其是对特工来说!
在被关东军严密包围的哈尔滨,做地下工作,口若悬河可不是个好习惯。
老于的劣质烟丝将这间小小的阁楼,变成了仙境,云雾缭绕。
而安海没有在意,还是自顾自在桌边刻蜡版。
每周两期的《先锋报》是他兼任的重要工作,耽搁不得。
由于整夜没睡,他感觉眼球阵阵刺疼,便摘下眼镜擦一擦泪水,然后将完成的蜡版藏在一叠旧报纸中,才有功夫歇口气。
喝口水,才转过身来面对组织上的领导,但仍然没有开口。
老于将目光放在安海的鞋尖上,口中道:“他牺牲了,很光荣,只是任务没能完成。”
“节哀!”。
“但他这是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。”安海替刚刚牺牲的弟弟表示谦逊的时候,目光也在老于的鞋尖上。
老于见状叹了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对不起,是我的方案错了,希望你能原谅。”
“这是组织决定,说不上是错误,也无从原谅。”安海平静地回答道。
但他赤红的双眼,代表着他心中的波动。
安海自己那个英俊潇洒,前途无量的弟弟,就这样毫无价值地牺牲了。
但他又没有权力去埋怨组织。
因为,每一个革命者,心中都知道,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的距离。
他的弟弟作为革命者,原本就是要随时准备牺牲的。
如今,组织上的领导真诚地向他表示歉意,他也真诚地接受了。
但是,有一点他万万不能不能原谅的。
就是他很不满意老于这次拜访所传达给他的明确暗示,让他去接替他弟弟,完成那个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。
刺杀关东军总部,下一个派往热河的副参谋长。
这时,开寄宿公寓的白俄老太太在楼下高声叫他:熊先生,楼下有人找。
安海让老于先等着,自己下得楼来一看,他发现坐在餐厅里等他的是南岗新任的特务主任田博。
“请坐,我的老朋友。”
安海示意白俄老太太把门关上。
田博是哈尔滨本地人,在安海的父亲还没把家业败掉之前,他们住邻居,两个人一起上小学和中学,是“尿尿和泥”的交情。
但是,自从安海被组织上派回家乡从事地下抗日工作之后,他便一直在回避这个老朋友。
“你怎么用空来我这里闲坐?”安海好奇地问道。
田博摘下帽子,笑着回答道:“还不是张小姐让我来的。”
“您的小情妇,怕你整日待在家里,闷出病来。”
“小天呐?又上那里疯去了?”。
“裴小姐不是我的情妇。”
“先等我一下,我给你拿点好东西。”安海口中抗议。
安海回到楼上,见老于依旧坐在那里抽烟,与他出门时不同的是,老于已经将手枪打开保险放在脚边。
“是谁?”老于紧张的问道。
“南岗的特务主任,我的发小。”安海说完,就从柜子当中掏出一盒进口巧克力来。
老于愣了一下,接着抽烟,又过了好一会儿,再次满面歉疚道:对不起,当初我们误解了你。
现在组织上已经决定,这次行动由你全权负责。
而且,本地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同志。全都听从你的指挥。
面对组织上的命令,安海不能草率拒绝,但也没有答应,而是平静地说道:“你从阳台走,我会考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