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是与姝玉相熟,安檀却是极少来复香轩的,一则是韦娉之的缘故,二则安檀恩宠优渥,一言一行皆被有心人看在眼中,不愿因此牵连姝玉。安檀不由念着从前二人玩笑,若有空闲,两人在复香轩中饮酒去了,枕臂而眠,实乃乐事。却不想竟是以此情此景相聚,安檀鼻子一酸,微微叹息,由宫人引着走向内殿。
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味,因着伤在后股,姝玉便只能趴在榻上。她已悠悠转醒,仍是面色苍白,发丝仍有些凌乱,见安檀静静的走进来,勉力抬起几分精神,虚弱道“姐姐来了。”
安檀爱怜的抚一抚她的额发,含泪心疼道“太医怎么说?”
姝玉勉强微笑道“姐姐放心,太医说并未伤及筋骨,不过几日便好了。”
安檀抬起头看着春柔,春柔神情紧张,看看姝玉只答了是,安檀道“都什么时候你还替她瞒着?她生生挨了四十多杖,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哄人的话。”
春柔方哭道“小主挨这四十三杖,哪有不伤及筋骨的,好在没有继续打下去,悉心调理便是了。只这要紧的是那番黄杖,伤口中多有毛刺,只怕难以剔除,日后若是伤了小主的体貌,或是落病根,可如何是好?”
安檀嗔怪了看了姝玉一眼道“你只一味忍受,伤的这样重,难道我看不出吗?既伤了筋骨,便不可不当心。我自会去知会尚食局在药品和饮食上好生照看,你若何处不适,只管开口去说,不许藏着掖着,可晓得吗?”
方说这话,姝玉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,“以前我总仗着有姐姐在背后撑腰,言行举止皆如家中一般。今日才知宫中的日子步步惊心,稍有不慎便着了恶人的道。姐姐虽这样说,可姝儿再不敢恣意任性了。”
安檀见她落泪也触动心肠,眼眶发红道“若你是个恣意妄为的,只怕这宫里再没有谨慎的人了。此事本就不与你相干,皆是韦氏伺机报复你当日袒护杜衡一事。你别多心,终究是养伤要紧,你伤在臀股,若是养的不好以致腰腹受损,身为女子,这是大大的不幸,所以你万不能忧心多思,若是落下病根,日后追悔莫及。”
姝玉微微一怔,眼中仍含着泪,终究受不住,俯在榻上呜咽,“姐姐,我好怕,也好累。自打选秀开始,便没有一件顺心如意的事。我竟觉得,在宫中无望了。”
安檀瞧着心疼不已,只去抚她的后背,柔声道“你还有我,我一直都在。我怎会不知你不愿入宫的心意,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,即便不愿也已在了,从今往后最要紧的便是保全自己,保全江氏。”
姝玉一度迷茫不已,泪眼朦胧看着安檀,“姐姐瞧我如今这模样,可还算得上保全吗?”
经此一事,竟是将姝玉素日的心性都磨灭了几分。江家唯有这一个女儿,从来都是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宠惯着。这样重的刑罚加身,也难怪这般消沉。安檀纤纤柔指替她抚去泪水,道“如何不算?你我无碍,江氏无碍便是最大的保全。”
姝玉有一瞬间的失神和不可置信,“可是分明皇上对我不以为意,甚至一个假意的安慰都不曾有。哪怕是一星半点,我都不至如此,可皇上对我,分明毫无情谊!”
安檀垂眸道“皇上没有处置韦氏,我自然不快。但我事出突然,皇上的心思我还需好生揣测。只是我瞧着,皇上也有难言之隐,方才在外面说话,戚容华也心灰意冷的很,只是她虽与你我同心,却未必没有自己的打算,我亦不敢多做评论。我对你却无可隐瞒,我私心觉着,韦氏倾覆指日可待。你如今重伤在身,免不了心意沉钝,只是外人看在眼里如是,你自己可万万不能失了指望。”
姝玉微微发怔,这才终于冷静下来,她犹自不信,“姐姐说的话,当真吗?”
安檀心疼不已,软声道“姝儿,我何时骗过你?”
姝玉面上终于漾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