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,沉沉的夜如往常一样周而复始的笼罩着宓秀宫,往常这个时辰,早已将合宫的烛点了起来,亮如白昼,今日却只在暖阁中点了几盏照明,灯火阑珊,映得安檀沉吟的面色愈发沉重。
安檀早已卸去妆面,半倚着枕在一侧手臂上,如墨青丝随意披散着落在枕上与塌上,手指绕过一缕青丝,一圈一圈的绕着,如玉将安檀睡前常饮的酪子搁在案头小几上,柔声对安檀道“有一件事要请娘娘的主意。二少爷的新妇今日已过了门,归宁后便也该来给娘娘请安的,娘娘若是要见,少不得要给二少夫人手书一封,也要知会尚宫局请他们提早备着了。”
安檀微微一怔,发丝卷在手指上勒出微白的痕迹,旋即放开来,手指便又恢复了血色,安檀撑着身子坐起来道“我倒忘了今儿个是书崇的大喜之日,分明早上还记得,眼下事多,竟是疏忽了。聘礼可都送去了吗?”
如玉给安檀身后垫了软枕,便点头头道“娘娘早吩咐过了,宋义又谨慎记着,并不曾误了礼数,只是原本娘娘给二少爷与新妇的祝词没有现成的,又没来得及向娘娘请,宋义便套了寻常的祝词,宣罢便回来了。”
“倒也罢了,原不是十分要紧的,只是终究留下些遗憾。”安檀此时想起十分愧疚,心底更有几许粘腻的不快,便道,“眼下我这样,不必叫萧氏前来请安了,过些时日吧。”安檀沉吟片刻道,“过些时日让杜氏一并过来,她虽为妾侍无觐见之荣,但终究是大家千金,既做了书崇的枕边人,我细瞧瞧也好安心。”
如玉应下,见安檀一味怏怏的,便劝说道“娘娘不必担心,皇上虽说禁足,却也并非当真恼了娘娘袒护徐美人之事,只是皇上自个儿心里不信,再加上昭妃事事攀扯娘娘,皇上才下旨禁足娘娘,说到底,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。”
安檀勉强勾起一侧的唇角,象征性的一笑,对如玉道“我自然不担心这个,如今皇上对韦氏的态度始终是敷衍居多,又怎会偏信她的一面之词?皇上疑心徐美人情有可原,我一心想要保她们二人性命,如此倒是遂了心愿,只我心中不快的是把姝儿牵扯了进去。性命攸关,我实在不能放心,眼下我困在宓秀宫中,需找一个妥当人帮衬才是。”
如玉道“奴婢瞧着素日戚婉仪与容小主很是亲厚,又是个热心肠的聪慧人儿,娘娘不若请她照看。”
安檀摇摇头道“想要保全姝儿,便要先保护徐美人的胎儿。可见皇上心思细腻缜密、滴水不漏,皇上是瞧准了她们二人姐妹情深,若是徐氏自堕胎儿,必然会牵扯虞氏,如此一来,徐氏便不敢轻举妄动;以防是我从中作梗,便顺水推舟允诺姝儿所求,以此牵制我;姝儿与虞氏性命之忧,定会拼死保护徐氏的胎儿,让旁人无可乘之机。”
如玉微微含惊,“原来娘娘早已明晰,但奴婢不曾想,皇上竟肯防着娘娘?”
安檀的睫毛微颤,缓缓的垂下去,淡淡道“他心里不愿疑我,才这般草草结案,只是愿不愿与疑不疑终究不同。皇上做的这样周密,倒也难为了他周全众人,却不知徐美人从太后手指缝中捡回半条命来,俨然是众矢之的,又岂有万无一失之说?”安檀缓一缓精神问道“尹初温何时过来?”
如玉眼神一亮,细忖一忖含笑道“每日的新鲜时蔬皆由尚食局分配个各宫的宫人,宫人自行领取,尚食无需经手。但尚食每月会有两日去往各宫之中核查用量与剩余,寻常来咱们宫里的日子总是初八与廿二,想来下次来正是廿二了。”
安檀暗自算一算,摇头道“尚有六日,来不及了。眼下我禁足不能出宫,连累着你们行动也被人时时盯着。倒是尹初温掌管尚食局上下,各宫用度虽不必样样经手,却可以事事留心,平日里随意走动也无人计较,她又懂些医术,由她照拂最合适不过。”
如玉深知安檀心意,想一想便笑道“奴婢倒是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