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,默然道“皇帝既已拿到这枚令牌,想必哀家的暗卫也已伏法。皇帝应知,哀家的暗卫并非针对皇帝。”
“朕自然知道,”奕澈轻笑道,“先帝在时朕未得器重,如今朕虽登基为帝,说到底仍是根基尚浅。若是后宫不稳,让朕不得清闲,何图升平盛世?”
太后的唇微微颤抖,从这孩子懂事起,她便心知奕澈的城府心计非其余皇子可比,就连亦洵都难以与其相较。如今不瘟不火将她质问到如此境地,心早已被惊起波澜,缓缓吐了一口气道“皇帝耳聪目明,哀家不必比在别处,只看皇帝后宫之中是何等的暗流涌动,便知先帝在时,哀家所处是何境地,并非哀家有意给皇帝难堪,只是事实如此,哀家不得不防。”
奕澈将令牌重新放入锦盒中,将锦盒搁在小几上,挥挥手示意江海胜退下,闲适的靠在暖阁之中,全然是为人子般毫无戒备之态,闲话家常一般“朕明白。幸得母后抚育,朕才有幸登临帝位。故而母后做什么,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若只是女子之间的心结倒也罢了,只是刘德仪方从长门宫回来,母后便派暗卫刺杀长门宫太妃,朕是不是该留心,刘德仪被密遣至长门宫与母后有关?亦或是韦氏重刑伤及刘氏,本就是母后指使?”
太后心头一紧,似被人捏住喉咙般梗塞,她转过头看着奕澈温笑的脸,那上面没有半分愠怒,只是就这样看着,便觉得压抑。太后的手心已生出一层薄汗,脱口问道“皇帝知道?”
“朕知道,”奕澈道,“刘德仪入宫当日朕曾看过她,她提及身在长门宫时幸得一位太妃照拂,这几日朕便派人在长门宫打探,不巧碰到了母后的暗卫行刺。经此诸事,朕便疑心,是母后所为。”
太后方觉出奕澈语气中还不知道太妃的身份,心底一松,当即面色含愧,叹道“皇帝果然聪慧,哀家对刘氏并无不满,只是此事不慎牵涉刘氏,哀家亦心中不忍。”
奕澈摆摆手,拦下太后的话头道“母后不必同儿子解释。各中为难朕心里清楚,更何况朕记事起从不知父皇曾废黜哪一位嫔妃入长门宫,可见事涉久远,朕亦不愿追究。只是德仪是昭承一朝的嫔妃,大理寺卿刘勋之侄。刘勋位处中庸,是难得的贤臣,朕不愿因此事伤了君臣之分,还望母后体谅儿子。”
太后暗舒一口气,点点头赞道“这个江山是皇帝自己打下来的,哀家能托皇帝的福在后宫颐养天年,已是有幸,皇帝所言哀家知道了,哀家自有分寸,皇帝放心。”
奕澈含笑“好。有母后此言,朕很放心。”说着将几上的锦盒推到太后面前,又道,“暗卫负隅顽抗,朕不知是母后的人,已将此人正法,母后持此令牌,束之高阁也好,重新培植人才也好,朕皆不干预,母后自便。”
太后一怔,轻轻摩挲着锦盒上的花纹,那锦盒并不是十分精致,上面粗浅的刺绣有微浅的刺手之感,太后动容,只是动容之余亦有一阵难言的慌乱不安蔓延全身,太后收回手来,踌躇道“长门宫太妃……”
奕澈深邃的眼眸令人一眼望不到底,更不知他所思所想。奕澈仍含一缕浅笑道“朕登基时曾大赦天下,既是先帝嫔妃,少不得更厚待些。只是母后既有心结,朕已下旨,太妃与长门宫中其余罪妃一并挪去祈宁寺修行,眼不见心静,母后以为可好?”
奕澈既有了打算,太后也不便再多说,只镇定的指着案上的锦盒道“裕蓉,好生收起来吧。皇帝有孝心,哀家也不必用这劳什子了。”
奕澈微微一笑,方起身道“母后的诚意儿子心领了。母后抚育儿子成人,如今又有老八尽心辅佐,朕会让母后放心。”
太后缓缓点头,阖眸道“皇帝这般体恤哀家,哀家有什么不放心呢?”
奕澈拍了拍太后的手,微微躬身道“那儿子先告退了。”
朱红的殿门“吱呀”一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