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二人想要脱身已然不及。
情势万分危殆之际,金军阵中后方的箭手忽地向两边散开来,纥石烈兀颜大声叫道:“昭懿郡主有令,停止射箭!”前排的箭手听了,也都停止了发箭。纥石烈兀颜踏上两步,说道:“昭懿郡主请岁寒山庄的白少侠前来说话。”
白衣雪微微一怔,自忖:“对方已经占尽了上风,为何突然罢了手?多半又是暗藏了什么诡计。”转而又想:“若能趁机挟持住这个昭懿郡主,就不怕金人有何诡计。”秦方霈轻声道:“小心敌人有诈。”白衣雪微微点了点头,径自向前,离轿子尚有三丈,纥石烈兀颜喝道:“站住了!”
白衣雪环顾身前,枯荷等神鹰坊的高手目光炯炯,分立在轿子的两侧,显是防他暴起发难,于昭懿郡主有所不利。
白衣雪不作理会,向着轿中人施礼道:“小人白衣雪,不知郡主有何吩咐?”
只听轿子中的昭懿郡主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呼吸颇为急促,隔了半晌,毡帘被里面掀开一角,接着一张折叠的花笺来递了出来。白衣雪寻思:“我方才说话,这个昭懿郡主显是听见了,并非失聪,但她为何始终不发一言,难道真的是个哑巴?”
轿旁的纥石烈兀颜躬身取了那张花笺,递与白衣雪。白衣雪接过在手,打开花笺,只见上面写的是《国风·邶风·北风》其中的一章:
“北风其喈,雨雪其霏。惠而好我,携手同归。其虚其邪?既亟只且!”
《国风》是收集在《诗经》中的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民歌总集,形式上多数为四言一句,隔句用韵,语言简朴易懂。花笺上所写《邶风·北风》这一章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:“北风又冷又疾,大雪漫天飞扬,令人透骨冰凉。你和我是好朋友,我们手牵着手,共赴他邦吧。事情紧急,哪能再迟疑不决?快逃走啊!”
白衣雪怔怔地瞧着花笺上娟秀的字体,心下大感迷惑:“神鹰坊此番前来寻衅,意在剪除四大山庄,然而这个金廷的昭懿郡主传书与我,叫我们赶紧逃走,她为何要这样做?究竟是何用意?”陡然间想起师父胡忘归遭阎忘言暗算之时,对方曾发出一声惊呼,喉音自己十分熟稔,只是当时心中挂念师父的伤情,未往深处去想,此际回想起来,顿时想起一个人来,一颗心不由地怦怦直跳:“难道是……是她?”凝神再看,花笺下端还有一行小字:
“落雪时节宜逢君。知君尊恙已愈,不胜抃贺,望节劳慎躯为盼。中都熙春楼,贱妾聊备薄酒,当与君尽饮壶觞谋一醉,以解离情别恨是也。”
白衣雪拿着花笺的右手忍不住颤抖起来,口中喃喃地道:“落雪时节宜逢君……落雪时节宜逢君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”霎时间,只觉脑中一阵晕眩,嗓子发干,抬头呆呆地瞧着眼前的轿舆,然而毡帘轻垂,轿子里的人根本无从看清。白衣雪自与莫翎刹一别之后,目断魂销,心中念兹在兹的便是煖寒会上与莫翎刹重逢,难道她就藏身在了轿中?枯荷等人见他神色有异,尽皆聚神凝气,全神贯注盯视着白衣雪,防他突然发难。
白衣雪咽了口口水,勉力稳定心神,颤声说道: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轿中人忽地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,这叹息声虽轻,在白衣雪听来,却如一把大铁锤重重砸在了胸口,心下再无怀疑,叫道:“翎儿,翎儿!是……你吗?”轿中人半晌不语。
白衣雪心中对莫翎刹念念不释,一直盼着她践约履诺,煖寒会上能与自己相见,莫非轿子中的昭懿郡主当真是她?又抑或这个昭懿郡主受了她的挟制,而不得不听命于她?一时间真是满腹疑云,情不自禁踏上两步,伸手便欲去掀轿子的毡帘,旁边一名神鹰坊的魁梧武士厉声喝道:“大胆狂徒,休得无礼!”抡起手中的一对明晃晃的板斧,向他当头砍落。白衣雪举剑相格,剑斧相交,迸出几星火花。
轿中人喝道:“退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