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萍飘心下大奇,凝神瞧去,东首那人年约五旬,灰衫灰须,面色凝重,正是“起死回生”沈重;北端石凳上则坐着一位少女,容色明艳无俦,上着浅绛霞襦,下穿杏黄长裙,脸上一对乌溜溜的眼睛晶粲如星,十分灵动。叶萍飘识得正是沈重的独生女儿沈泠衫。
石桌另外两侧,则坐着两名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,头裹白布,身着青衫,一人面长无须,身材瘦削,一人满脸虬髯,身材魁伟,两人满脸傲狠之色,却皆不识。
叶萍飘大感好奇,寻思“大白天的,宅门紧闭,沈重这是在给什么人瞧病么?却不知为何要将病人放在石桌之上?啊,是了,这个人多半得了什么疑难杂症,几个人正在一起商议集诊。”他身中剧毒,本已心灰意冷,不曾想沈重竟在家中,犹如暗夜里陡见光亮,心下激荡,迈步说道“沈……沈神医……”孰料话刚出口,喉头一甜,一口鲜血喷出,人顿时昏死过去。
迷迷糊糊中,也不知过了多久,叶萍飘感觉有人在耳边低声说话。只听一人缓缓地道“潇湘、莲台两派素无积怨,却不知如何结下了生死梁子?”其人声音苍老,语调平稳,他听出正是“起死回生”沈重。
一个少女的声音道“爹爹,那司空悲秋老儿为人骄横,处事霸道,定是叶掌门遇有不平之事,拔刀相助,两人发生龃龉,叶掌门因此遭了他的暗算。”这少女自是沈重的女儿沈泠衫了。她语声清脆,说到司空悲秋,语气中显得颇为不屑,想来面带鄙夷之色。
沈重沉吟未语,料想在微微点头。沈泠衫续道“‘辰州符’含有钩吻之毒,司空老儿好生毒辣,竟欲置叶先生于死地,有那么大的仇怨么?”
沈重“嘿”的一声,说道“行走江湖,凶险无处不在,又有几个不心狠手辣的?”顿了顿,道“想当年神农氏下凡,生就那水晶肚皮,‘尝百草,日遇七十二毒’,他都能一一解之,然而服下这断肠草,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肠子,在肚中一寸一寸断掉。此说虽多有附会,那断肠草的厉害却也名至实归。”
沈泠衫道“爹爹说的是。断肠、钩吻,皆言食之俱无可活。女儿记得华阳隐士陶通明曾说,‘云野葛为钩吻,言其入口,犹如勾人喉吻’,他又考证‘吻’字或作‘挽’字,喻其牵挽人肠而绝之,此解犹言断肠一说。《雷公炮炙论》中也有记载,‘钩吻治恶毒疮效,其地精杀人’。”
沈重呵呵笑道“泠儿泠儿最近确是长进了不少。腑肠若热结,则上灼于脏肺,致肺气上逆,二者虽分属阴阳,但互为表里。《素问》有云,‘肺者,气之本。’其位高近君,居于上焦,虚如蜂巢,得水而浮,待熟复沉。叶掌门肺气壅塞,百脉瘀滞,泠儿,你说何方可解?”
沈泠衫道“女儿正要请教爹爹。”
沈重道“此症共有宣、肃、清、泻、温、润、补、敛这八法可治,此时须依‘宣’、‘肃’二法,方可贯通百脉,通畅气道,濡养脏腑。”
沈泠衫笑道“好在叶先生内力深厚,先前又服了本门的‘大悲丹’,大大延缓了毒性的发作。咱们这‘嵩山君血散’药性或不及潇湘派的解药,当可遮隔浊气,分界两焦,对症发药。此刻药力功效当至,想来人就要醒了。爹爹,白粥我已经熬好了,我这就去端来。”
叶萍飘神志渐清,忍不住轻轻“啊”的一声。沈泠衫笑道“果真醒了。”叶萍飘缓缓睁开双眼,床前伫立着两人,两张脸孔一张清瘦,一张秀丽,一老一少,正是沈重、沈泠衫父女。他挣扎欲起施礼,始觉全身酸痛无力,犹似大病初愈一般,竟不得便起,不过心悸不再,身上的寒意也已尽消。
沈重见状,赶紧扶住他道“病不拘礼,叶掌门尚未痊愈,还需休养些时日。”叶萍飘颔首微笑,低声道“多谢……沈神医。”腹中一时饥饿,“咕咕”直叫起来。
沈泠衫掩口浅笑道“我去